香炉燃尽，幽香已不如先前浓郁，空气中隐隐散发出深藏其中的一丝苦涩味道。

    姜梦泽闭着眼靠回椅上，似是头疼的揉着额角，不耐的开口道：“沈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，不必同我绕圈子套近乎。”

    “啊？”沈妙初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，抽了抽鼻子，问道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见到她眼里的泪光，姜梦泽愣怔了一瞬，微微坐直了身子：“沈姑娘不是为了悬赏一事前来？”

    沈妙初摇摇头，想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，步摇跟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，将少女的心事展露无遗，见姜梦泽神情恍惚，她想了想后，轻声道：“悬赏一事……也不能全怪姜姑娘。”

    毕竟是自己作死写的。

    沈妙初叹息了一声，在书里，姜梦泽告白后，女主落荒而逃躲于沈府近半年不曾出，姜梦泽日思夜想递了无数封拜帖，却被女主一一退回，姜梦泽深受打击，这才因爱生恨发出悬赏。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不该逃避的。”沈妙初站起来，俯身行了一礼，认真的注视着她：“姜姑娘的心意，妙初十分感激。”

    “可这份心意我万万不敢接受。”

    这便是拒绝了。

    姜梦泽有些恍惚，她又回想起了元宵灯会上的那一幕，沈妙初提着灯笼缓步走上小桥，桥上是清明的圆月，桥下是潺潺的流水，明月高悬，少女遗世而独立，只露出个寂寥的背影。

    流水潺潺倒映出相似，却不相同的模糊画面，有人轻声呼唤，沈妙初提着灯笼回头，斗篷上的毛边轻轻拂过少女娇嫩的脸颊，饱满红润的唇边随着吐息散出淡淡雾气，无意间，少女看到了坐于楼阁之中的姜梦泽，二人视线相对。

    正是那惊鸿的一瞥，烙印一般刻进了姜梦泽的心里。

    沈妙初缓步走到窗前，擦身而过时，视线却不忍直视那双泛着水光的双眸，她轻声道：“姜姑娘或许听过庄生晓梦的典故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姜梦泽苦笑了一声：“沈姑娘是想说，往事如梦不可追吗？”她无力的靠坐在椅上，注视着手心的茶盏，眼底已是泪光闪烁，却强忍着不愿落下，她已是刻进心里，又该如何忘记？

    “人生如梦，半梦半醒，庄周在梦里追逐蝴蝶犹如度过了一生，大梦初醒时，却不知是蝶入了梦，还是他入了蝶之梦。姜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“倘若我说，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人，已是那梦中的蝴蝶，姜姑娘该当如何？”少女轻灵的声音响起，飘渺的似从仙境中传来。

    姜梦泽怔愣了一下，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，沈妙初抿着唇脸上闪过几分挣扎，片刻后，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，她注视着姜梦泽，轻声开口，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穿书是沈妙初最大的秘密，不可说与任何一人听，所以，她将她的前世编造成了一个梦境，而她，是那梦里的人。

    屋内的幽香逐渐散去，取而代之的是少女身上淡淡的银莲花香。

    沈妙初走到姜梦泽的身前，蹲下来握着她的手，温柔一笑：“姜姑娘聪慧，定能知晓我的言下之意。”

    姜梦泽愣愣的注视着眼前人，久久不能言语，她向来不信鬼神之说，可沈妙初的笑里，却透出一股游离于尘世的恍惚，让人感觉到压抑。

    元宵灯会上的那人，终究是与眼前的沈妙初区分开来，姜梦泽缓过神来，回以同样温柔的一笑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 闻言，沈妙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，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，只能将秘密一点一点剥开讲与她听。

    沈妙初深知，她无法代替原来的女主，不论是接受也好拒绝也罢，总归不是她一个旁观者所能置喙的，哪怕是她笔下的人，她也不希望让姜梦泽一辈子蒙在鼓里，将她当做心底爱慕之人。

    似是想起了什么，沈妙初忽然严肃道：“姜姑娘，此事我只说与你一人听，千万不可向外人透露半个字！”

    瞧着她严肃的神情，姜梦泽愣愣的点了点头，显然是还没适应沈妙初跳脱的情绪，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回事，她倒是比沈妙初明白。

    若换作是她，是绝不会讲与别人听的，想到这里，姜梦泽的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感觉，这是不是证明，她在沈妙初心里是特别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沈姑娘放心，此事你知我知，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。”姜梦泽郑重道。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悬赏的事？”沈妙初谄媚的眨眨眼睛。

    姜梦泽被她狗腿的神情逗笑，忍不住伸手点点她的额心，笑道：“放心，悬赏已经撤下了。”

    生命安全终于得到保障，沈妙初感觉浑身都轻松了许多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，一张纸却无意间从袖中掉了出来。

   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大串，姜梦泽好奇的看去，待看清上面的字时，眉头轻挑了一下，俯身捡了起来。

    【亲爱的姜梦泽小姐，您好！感谢您赏脸给我会面的机会，在此衷心的祝福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！】

    姜梦泽：？

    抬眼看了看正在房间里寻找吃食的沈妙初，姜梦泽眨了眨眼，这信看起来像是写给她的，不过……为什么看上去这般奇怪？